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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錦瑟－失志文人的憶往》

《錦瑟》－李商隱

錦瑟無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華年。

莊生曉夢迷蝴蝶，望帝春心託杜鵑。

滄海月明珠有淚，藍田日暖玉生煙。

此情可待成追憶，只是當時已惘然。

白話翻譯：

這精美的錦瑟不知何故有著五十條弦，上面的一弦一柱都讓我思念起過去的青春年華。感覺像是拂曉沉眠中的莊周，夢成了翩翩起舞的蝴蝶；又像是被放逐的望帝，幻化為逢春哀啼的杜鵑鳥。滄茫大海中的鮫人，在明月下將眼淚結成粒粒珍珠；藍田山上孕育的玉石，在日照下生出裊裊煙霧。往日的情懷留待我慢慢去追憶，然而當年的我也是一片迷惘，渾然不知能留住何物。

這首七言律詩是唐代李商隱的晚年之作，關於本詩意境所指為何，一直眾說紛紜：有說是傾訴一段與侍女間無緣的感情，也有人說是為了悼念他的亡妻－王氏，還有人說是抒發他懷才不遇的失意。我個人的看法是，這首詩像是李商隱晚年回顧坎坷一生的告別作，因為就在《錦瑟》完成後不久，他便溘然長逝，卒年才四十五歲。

李商隱幼年時家境貧困，造就他成年後渴望謀官以改善家境，雖然他的文學造詣也頗佳，但在科舉路上並不順遂，後來結交一起遊學的令狐綯，經由他父親的影響力，終於考中進士。不幸的是，踏入官場後捲入「牛李黨爭」，影響了仕途，又缺乏貴人提拔，不斷地頻繁調任，終其一生都只擔任低層官職，加上晚年痛失愛妻，因此他的一生可謂相當坎坷，詩文中都流露出他對人生的無奈與感慨。

詩中用錦瑟來借物隱喻，五十弦意指他將近五十年的人生歲月，一弦一柱喻為生涯中的點點滴滴，已明確破題這是回首追憶之作。詩中用了諸多典故：以莊周夢蝶來比喻人生如夢幻一場；用望帝化杜鵑來表明心中的哀怨；鮫人淚珠代表內在的愁苦寂寞；藍田玉煙則是表達生命中的美好已遙不可及。末了又再述追憶之情，但早已深陷在亂了頭緒的迷惘中，無法出離。

從這首詩中感受到深刻的抑鬱之情，李商隱透過詩句傳達的是他對人生的真實體驗，而非「為賦新詞強說愁」，因此讀來格外讓人為之動容。也許身懷詩詞天賦的文人，天生就特別容易感傷，但綜觀他漂泊失志的一生，也就不難理解他的詩為何多半都帶著悲沉感性的風格了。